开国中将聂凤智回忆亲历胶东抗日烽火

时间: 2024-03-21 03:54:00 作者: 华体会网页登录入口注册

  1940年夏天,上级指示由我带领“抗大”三团的一部分,到山东协助办“抗大”分校。

  我当时任“抗大”三团副团长兼教育长。命令来得很急,必须越过好几道日寇封锁线,只能边打边走。我们在名义上编成了“团”,实际上男男女女,不少年青学员仅仅经过短时间的军事训练,行军作战没多少经验,战斗力并不强。正太铁路,当时是日寇封锁拉制的要点。我们头天夜里过正太线,没有钻过去几个人,被鬼子发觉,凶猛的火力迎头直扫过来,根本过不去。第二天,我带几个人换上便衣,混入火车站里,看到车站附近过往人员很多,敌人只派了几个流动哨,戒备显得松怠。当天晚上,我们选在敌人的眼皮底下,贴近火车站一侧,穿越正太线。指挥所就隐蔽在火车站里,人员分成几个梯队,一拨一拨地过。慢虽慢了些,不等天亮也就过完了,比原来预料的还要顺利。

  我们到达山东根据地以后,与“抗大”一分校合并起来,由我担任校务处长。不久,上级命令我到胶东任五旅参谋长。这时,胶东抗日军民反“扫荡”斗争开展得如火如荼,捷报纷传,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。我将校务工作简单作了移交,随即兴冲冲赶赴胶东“上任”。谁知走在半道上,突然接到上级紧急电报,改任我为“抗大”胶东支校校长。这种情形那时常常出现,还在于抗日敌后斗争形势复杂,干部变动频繁,甚至一月几变,并没什么好奇怪的。而且职务时高时低,统视对敌斗争的需要而确定,谁也不会去计较。有时这种变动,往往仅凭一份一二十个字的电报就行了,根本不需要也不可能派上个什么人来给你做一通“思想工作”。去办胶东支校,我同样感到高兴。因为我在“抗大”已经好几年了,深切感受到办学的重要和辛劳,并不亚于战斗部队。

  为了适应日益残酷的抗日游击战争的需要,我们“抗大”胶东支校坚持一边教学,一边战斗,在反“扫荡”、反“蚕食”、反“封锁”的斗争中,成长为打击日寇、保卫群众的重要武装力量之一。

  1942年冬天,由日寇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亲自策划旧伪军在胶东展开“拉网合围大扫荡”,出动总兵力达20000多人,历时40多天。敌人采用“密集推进,梳蓖合围”办法,企图把抗日武装分割成七零八碎,各个歼灭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如果仍就保持成建制的部队,不仅拼不过敌人,反而会暴露我们的力量,遭致重大的伤亡;如果彻底分散游击活动,又难以形成较强的战斗力,不能适时给敌人以打击,正好中了敌人“分而击之”的毒计。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,我们确定的原则是有分有合:分而不散,除了安置伤病员外,尽量不采用三三两两分散隐蔽在群众中的办法,最低限度也要保持小分队的武装活动;合而不密,尽可能缩小转移行动的目标,队伍精干,行动便捷,在敌人的“拉网”中大胆穿插机动。

  11月下旬,驻莱阳、栖霞、福山之敌全部出动,以牙山、马石山为中心进行大规模“合围扫荡”。敌人五步一兵,十步一卒,白天在山坡、村落摇旗呐喊,搜索前进;夜晚沿田埂、土堰燃起簧火,严密戒备。陷入合围圈内的“抗大”胶东支校和胶东军区第十六、十七团,以营、连为单位,分散伺机突围。这天黄昏时分,正是敌人疲惫、视线不良之际,我们胶东支校分成几路,相互策应,同时武装突围,把敌人密匝匝的封锁圈一举斩成几段,杀得日寇人仰马翻,首尾难顾,而我们的队伍却基本上没有什么伤亡。

  突出来以后,我们并没有消极避敌,而是积极寻找战机,在“扫荡”之敌的背后,多处袭扰敌伪据点,大闹烟青路,而且接连三次奔袭福山县城,对日伪军导致非常严重威胁,为兄弟部队胜利开展反“扫荡”斗争,发挥了有力的策应和支援作用。在敌人接踵而来的几次合围中,我们与胶东军区兄弟部队一道,从始至终坚持“敌进我出,敌退我归”的作战方针,灵活机动,跳到敌人背后去打,并与牙山地区民兵组织密切配合,广泛开展麻雀战、地雷战,打出了胶东抗日军民的威风。日伪军不得不惊呼:“到了牙山,进了鬼门关!”

  1943年春,我被调到胶东军区第十三团任团长,政治委员是李丙令。听说到十三团任职,我特别高兴。十三团是胶东军区著名的主力团,从胶东天福山起义开始,培育了一大批优秀的战斗骨干。在胶东军区首长和前几任团长、政委指挥下,这支部队作战顽强,纪律严明,敢打硬仗,形成了良好的战斗作风。

  这时日伪军对抗日根据地展开了大规模的“蚕食”活动,在边沿区构筑大量据点,用封锁墙和封锁沟连接起来,节节向抗日根据地推进。胶东地区军民针锋相对地开展了反“蚕食”斗争。敌人“占边”,我们就“翻边”。敌人“蚕食”到我们这边来,我们就进攻到敌人那边去。这时候的作战方式,胶东军区所属地方武装和民兵,仍以麻雀战、地道战、地雷战为主;而军区所辖主力部队,则慢慢的变多地转向小规模的攻坚作战。

  说起部队的武器装备,的确很差。我们一个团,只有一挺重机枪。攻打日伪军的据点,最挠头的有两个难题:一个是壕沟,一个是碉堡。我们主要靠发扬军事民主,汇聚干部战士的聪明才智,大家出主意,想办法,在攻坚作战中学会攻坚作战。

  敌人的据点四周,一般都挖有壕沟,通常为一人多深,五六米、七八米宽。开始有的连队利用夜间向壕沟里填柴草,往往沟填满了,天也快亮了。敌人发觉后朝沟里打照明弹、燃烧弹,一把火将柴草烧得光光的。有的连队在长梯子下边安上轮子,到壕沟边朝对面推送,对付狭窄的壕沟还行,遇上较宽的壕沟,往往连轮子带木梯统统掉进沟底。

  有一次,我到连队去,看到有几名干部战士在刚挖的壕沟边摆弄一挺轻机枪。原来他们从机枪的两只支撑脚上受到启发,设想在长梯下边安装两只活络支撑脚,靠支撑脚抵住沟底,再用力一推,长梯就可以稳稳当当地架在壕沟上。试了几次,又便捷,又稳当,大家高兴得跳了起来。别小看了这两只活络撑脚,它在当时我军武器装备极其落后的历史条件下,有效地解决了攻坚作战的一大难题,减少了多少干部战士的流血牺牲,真不愧为战士们的一个了不起的创造!这种“活络撑脚桥”,由十三团开始运用,然后很快推广到整个胶东部队。

  1945年胶东一部分部队进军东北,把“活络撑脚桥”带到东北的部队中。我们南下作战时,又进一步为华东更多的兄弟部队所采用了。

  对付敌人的碉堡,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,只能靠送炸药爆破。我们这支部队使用炸药的历史不长,不少同志对炸药怀有一种神秘感。记得有一次打碉堡,先派工兵爬到碉堡附近的民房顶上,把炸药包高悬在半空当中,部队退得远远地隐伏着。炸响以后,碉堡纹丝不动,民房却被震塌了。在打黄县芦头日伪据点时,我们尝试派专人送炸药包,后面用火力掩护。开始送了几次,或是爆破手被敌人火力击中,或是炸药包在半道上被敌火引爆,都没有成功。天快亮了,我们心里都着急得很。这时又一名爆破手直冲上去,把炸药包贴在碉堡壁上。眼看就要炸成了,爆破手突然中了敌人的枪弹,倒下了。

  我带领机枪手朝前靠,封锁住敌人的枪眼,准备再派人突击一次。顷刻间,轰隆隆一阵闷响,那包炸药炸开了,强烈的爆炸气浪把我掀翻,脖子也扭伤了。再看那碉堡,炸塌了一角。战士们早呼喊着冲了上去,一举歼灭碉堡内的守敌。1943年初的芦头这一仗,规模并不大,只能算小型的攻坚作战。但这一仗的意义却不容忽视。它在胶东部队中首次依靠专人送炸药爆破成功,使部队学会了对付敌人碉堡的重要手段,大大增强了攻坚作战的信心。

  5月间,我团奉命拔除日伪军在栖霞境内的蛇窝泊据点。蛇窝泊扼守栖霞、海阳、莱阳三县交界处,成为阻隔我军东、西交通的严重障碍。该据点墙坚沟深,主碉堡高达10多米,号称“鲁东第一大碉堡”。5月22日,一营彻夜攻击,没有奏效。第二天深夜,由三营担任主攻。政委李丙令下到第一线,直接指挥送炸药爆破。八连接连送上两包炸药,将碉堡门炸开一处缺口。七连一名爆破手抱着50斤重的特大炸药包,一气冲到碉堡内,将炸药包巧妙地搁置在楼梯处,从底层将碉堡炸翻。我们先后花了20多分钟,只用三包炸药,就把所谓的“鲁东第一大碉堡”送上西天。

  随着抗日战场形势的发展,1944年,胶东我军相继发起春季攻势。胶东军区首长确定,拿河源西沟的王子绍开刀。王子绍是大汉奸赵保原手下的主要首领,公开勾结日寇,残害乡民,欠下了人民的累累血债。当时胶东人民群众恨之入骨的两个“杀人魔王”,头一个是赵保原,第二个就是王子绍。这个家伙既凶恶,又奸猾,行踪诡秘,难以捉摸。俗话说,“狡兔三窟”,他比狡兔还要狡黯。河源西沟周围20多个村庄,他常常一晚上挪几个地方住。胶东军区地方武装多次想袭击他,有时得到确凿情报,连夜插到村子里,他睡过的铺还带着温热,人却不知道隐匿到哪里去了。由于抗日武装力量越战越强,他干脆龟缩进河源西沟,更难得在各村庄露面了。

  河源西沟作为赵保原老巢玩底(现名万第)侧翼的主要屏障,构筑了比较完备的防御工事,有双层土抒、双道壕沟,周围修有九座碉堡,利用地道相连接,外围设置了鹿碧、铁丝网等。该地驻守伪军两个团,加上反动地方武装,总兵力近2000人。由于河源西沟距离玩底较近,一打河源西沟,赵保原必定要派兵增援。所以,这次战役一定要组织严密,迅猛插入,打它个措手不及!

  2月18日这一天,王子绍为儿子过“百日”搞庆典,摆筵席,唱大戏,一直闹腾到深夜。这正是发起突袭的好机会。军区首长命令十三团担任主攻,十四团一部作为预备队。我团通过一个多月的模拟攻击演练,研究总结了一套对筑垒地域作战的方法。当晚从水岔出发,在浓重的夜色遮盖下,悄无声息直插河源西沟。各连突然多路发起攻击,个个奋勇争先,15分钟即突破两道壕沟和抒寨。

  敌人仓促退守几座高大碉堡,负隅顽抗。我团指战员运用火力掩护与爆破相结合,连续攻占敌碉堡六座,打得敌人丧魂落魄,仅仅逃出40多人,其余纷纷缴械投降。赵保原派来的增援部队,被我十四团击溃。我们在河源西沟缴获轻机枪14挺、长短枪800余支、兵工厂1座及其它军用物资,不仅较全面地检验和锻炼了部队的攻坚作战能力,而且大大改善了部队的武器装备。

  军区首长对于河源西沟的胜利,给予很高的评价,指出:“我胶东部队真正的对筑垒地带的攻坚战,就是从打河源西沟开始的。”“这一战役的胜利,对沆瀣一气的日、伪、顽反动势力是一个沉重打击,动摇了敌人依恃坚固筑垒地带据守顽抗的信心,标志着胶东我军攻坚能力和战术、技术水平有了长足的发展,不仅对胶东军区所属部队,而且对整个山东部队的攻坚作战,都起到了有力的推动作用。”山东军区特地颁发嘉奖令,给予十三团通令嘉奖。

  在反“扫荡”斗争节节胜利的形势下,胶东军区从1944年8月起,组织和发起声势浩大的秋季攻势。在胶东这一片热土上,抗日军民同仇敌汽,左攻右克,南呼北应,奏响了痛击日、伪、顽的不屈不挠的战歌。

  8月初,我团和南海独立团协同作战,率先在南海地区向日伪军发起进攻,战兰底,克万家,迅速收复胶河两岸大片地区。8月下旬,我团主力转至西海一带,与西海独立团相配合,插向日伪军盘踞多年的旧店、大田。该地守敌听传南海方向情形不妙,正在部署加强戒备,我军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。经彻夜激战,守敌五个连悉数被歼。我们乘势横扫释道、下店、七十里铺、马厂等一大批据点,威镇大泽山区。不久,我团又配合军区特务营,一举攻占敌寇在莱西的重要据点马连庄。

  与此同时,兄弟部队在北海、东海地区相继打响。我团奉命挥戈南下,与南海独立团一道,三天内拔除15个日伪据点,平均每天五战五捷,使高密以东大部地区获得了解放。

  胶东军区整个秋季攻势作战,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,歼灭日伪军5000余人,新辟根据地5000多平方公里,胶东抗战的局面完全改观了。

  1945年初,胶东军区揭开讨伐赵保原的战幕。赵保原与日寇密谋勾结,走上投敌叛国的罪恶道路,是胶东最大的汉奸头子。他在莱阳玩底经营多年,以前、后、西三个村庄,构成鼎立之势,设置了较强固的防御工事,总兵力达18000多人。玩底北有日庄、南墅和莱阳县城日伪驻军作为屏障,南有夏格庄、南村和即墨日伪据点支撑。近的相隔十几里地,远的不过几十华里。在战役部署上,关键是怎么样处理好扫外围与攻玩底两者之间的关系。如果先扫外围,逐步向里推进,战役时间势必延长,周围日伪军闻风来援,容易打成僵局;反之,如果一头扎进去直取玩底,万一攻得不顺利,被敌人夹在里面,内外受敌,有很大的危险性。

  胶东军区首长召集我们反复研究,确定三条原则:一是扫外围与打玩底一起进行,迅速分割、孤立各点守敌,使其不能互相支援;二是打玩底要集中使用主力部队,拿上去三个团、两个营和一个炮兵营的兵力,形成铁拳头;三是选择恰当时机,尽可能保持战役的突然性。

  2月11日,正当阴历小年夜。胶东军区部队在政委林浩和副司令员吴克华指挥下,发起讨赵战役。我团和十六团及东海、北海独立团等担任主攻。我们向玩底奔袭穿插时,隐蔽得很好。敌人正在喝酒作乐,毫无知觉。按照预订计划,各部应于23时半发起攻击。21时许,我团九连接近前玩底敌人坪寨时,不慎惊动敌人,双方交起火来。情况有变,不能迟疑。我当即命令各连迅速投入战斗。

  三营首先突破南门,接着一、二营和十六团及东海独立团各一部也相继攻占敌外围据点。赵保原调集机动兵力,亲自督战,向我团攻击方向拼死反扑。我部指战员不怕伤亡,勇猛突击,有的碉堡同敌人反复争夺七八次之多。天亮以后,由于前玩底没有完全突破,我各部奉命撤到外围。敌人乘机发起反冲击,企图夺回外围据点,敌我双方继续展开激烈的拼杀。

  当天晚上,我们在火力掩护下,再次向前玩底发起总攻。我团与兄弟部队调整了部署,采用从左右两面对攻的战法,一鼓作气,10分钟内就突破好寨。经过4个小时战斗,完全肃清前玩底守敌。随后兵分两路,横扫后玩底和西玩底。仓皇逃窜的敌人遭到胶东军区预伏部队拦截,仅赵保原率少数人漏网,其余悉数被歼。胶东军区首长指挥各部乘胜追击,连克左村、迎格庄、留格庄、朱洞等日伪据点,收复五龙河两岸广大地区。此战总计歼敌12000余人,彻底捣毁赵保原的老巢,扫除了胶东军民坚持抗战、准备反攻的重大障碍。这一战役行动充分表明,胶东我军从攻打敌人的单个碉堡,发展到胜利攻克敌人设置的筑垒地带,进而已经能够成功地实施较大规模的系列式攻坚作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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